这两天写了几篇关于国产数据库的文章，主要是我上周一周在密集地与国产数据库的用户交流，从他们那里我获得了一些国产数据库厂商在使用国产数据库时的顾虑和遇到的问题。写出来可以给一些正在做数据库国产化的朋友参考，更多的也是给国产化数据库厂商传个话，希望他们能够听到一些真实的声音。有位朋友和我在留言区讨论了这个问题，我觉得很有代表性，今天就我们所讨论的内容再来探讨一下。
“当客户吐槽国产数据库厂商服务技术支持能力跟不上的时候，他们是否应该反向思考为何不向厂商买一些dba服务支持呢（骑上马送一程）？在接触和使用一个新东西时候，需要一个熟悉和沉淀的过程。现实情况很多小银行在这方面的预算非常有限，在卷价格和厂商又要追求利润的今天，这些客户面临的阵痛是难免的。国内大厂基本都是把服务外包给了第三方厂商，dba服务6-8万/月在我看来其实并不贵，但这么多年下来养成了客户极度压榨价格的贪婪现象，既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在抱怨不能解决问题的现象时，的确存在dba质量参差不齐的情况，但反过来思考，人月3-4万的dba会有好的工程师吗？”
这位朋友谈的问题十分精准地谈到了国产数据库服务的一些痛点。其中谈到两点，一点是关于用户购买原厂服务的问题，另外一方面是关于服务的价格的问题。这两方面涵盖了数据库服务的主要方面。
首先是买原厂服务的问题，实际上目前大多数在做数据库国产化的企业都会买一些服务，而且只能买原厂服务，这些企业大多数是属于比较有钱的国企、央企或者其他比较有实力关键行业企业，在数据库国产化过程中多花些钱都是花得起的 。这时候买相对价格较低的第三方服务，出了问题算谁的？这是政治不正确的做法。我曾经问我的一个以前的Oracle服务客户，能不能把现在国产化数据库的运维服务外包给我们，他们告诉我，虽然我觉得目前买的原厂服务不怎么样，你们可能会比他们做得更好，不过我们目前只能买原厂服务。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了。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原厂服务能否真正为用户兜底。和我沟通这个问题的朋友对国产数据库是相当了解的，目前国内的数据库厂商的规模还比较小，人数最多的国产数据库企业也不过2000-3000人的规模，刨去研发、市场、销售、培训等人员，真正的售后服务人员少得可怜。因此很多数据库厂商也采用服务外包的模式外包一些大型软件/服务外包服务商的人员，经过培训后充当原厂售后服务人员给客户提供服务，数据库原厂的售后服务保障体系为这些服务人员兜底。
Oracle公司也采用了一些类似的方法通过与国内的一些技术水平比较高的第三方服务企业和个人签署服务外包合同，外包一些外部专家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不过在中国，Oracle公司在2005年才签署了第一家此类合作伙伴，我也有幸成为Oracle中国的第一个服务外包合作伙伴，以Oracle工程师的身份为一些大型客户提供优化和巡检服务。此时，中国的第三方数据库服务已经兴起，一大批高水平的DBA和中小型服务公司已经成长起来了。而国产数据库厂商在开展业务之初就被迫使用服务外包的模式，此时第三方服务支持的水平与能力还相当底下，国产数据库厂商的售后服务支撑体系也尚不完备。因此就很难保证服务质量了。
我也经常听到客户抱怨说某原厂的工程师到现场基本上只能算是到此一游，有些售后服务人员居然分析问题的时候，还需要不断查看手册才能写出SQL和命令，看上去就不专业。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并不能帮用户解决问题，只是把问题记录下来，交给二线。而交给二线后，大多数情况下，也就没有下文了。有些数据库厂商的后台支持水平稍高一些，可能会通知用户是BUG导致，不过修复BUG往往要等到下一个版本发版，时间也是十分不确定的。能给出临时性解决方案那就要烧高香了。正是原厂的售后服务质量的低下导致了用户在使用国产数据库的时候总是感觉心里没底，没有像以前用Oracle一样有底气。
第二个问题是更为复杂的问题，那位朋友提到可以用6-8万元购买原厂服务，这确实是一个十分低廉的价格了，如果是O记的服务，价格得往3倍翻。我原本还以为国产数据库的驻场人月虽然无法达到O记的水平，10万+一个人月还是要有的，没想到现在已经卷到如此地步了。记得我刚刚开始为一些国内的系统集成商打零工的时候，大概是1000-2000块钱一天，那时候深圳的一个码农的月工资大概 在800-1500这个范围，也就是说我周末干一天私活能赚到相当于码农一个月的工资。这也是那时候大量的IT从业人员愿意去研究Oracle技术，转型做Oracle服务了。
随着大量的高水平技术人员开始玩Oracle，Oracle的第三方人员的技术水平也迅速提高，阿里巴巴、中国移动等Oracle大用户和一些系统集成商中出现了一批高水平的DBA。后来有些DBA下海组建了自己的Oracle第三方服务公司，逐渐把Oracle第三方服务的体系完善起来了。刚开始的时候Oracle第三方服务的价格还是挺高的。
90年代的时候，Oracle原厂的价格大概是1.2W/人天，那时候很多政企客户还是愿意为第三方服务出8000/人天的价格的。后来我们给Oracle做外包的时候，大约也有5000-6000/人天。因此第三方服务企业的盈利能力还是相当可观的。而随着这个行业的发展，据说现在装一套Oracle RAC，1500块钱都有人抢着干了，我记得10G刚刚出现的时候，没有1.5万，是没人愿意接这个活的。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还有高水平的专家愿意全身心投入到国产数据库第三方服务这个业务中去吗？就我而言，最近这些年看到的一些国产数据库专家都来自于某个企业，很少出现在第三方服务厂商之中。
而恰恰在用户对数据库服务的价格预期已经降低到如此之低的时候，国产数据库服务横空出世了。用户对于服务价格的容忍度已经远远低于二十多年前对Oracle服务的容忍度。这为国产数据库服务的高质量开展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雷。“花更多的钱买来低质量的服务”并非指买Oracle 原厂的服务，而是相对于高质量的Oracle 第三方服务的。
实际上这个死结已经成为阻碍国产数据库服务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了。正如那位朋友所言，用户已经习惯了低价高质量的服务。那么国产数据库厂商就卖不出高价格的服务，而没有高收入，真的会有大量的高水平DBA愿意投入到国产数据库服务中去吗？这个课题已经摆在了国产数据库厂商和正准备从事国产数据库第三方服务的厂商面前了。
我在讨论问题的时候，不喜欢仅仅是抛出问题，总是想尝试问题的解决之道。不过对于今天的第二个问题，我目前也是十分茫然的。因为我们也正在考虑是否要加入到国产数据库服务的大军中去，盈利能力和盈利可能性是我们目前最为担心的问题。今天我们就以这个开放的问题作为结尾吧，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国产数据库原厂、第三方服务商、最终用户三方共同努力，才能找到答案。
